溫馨提示:本篇第一人稱為男性。



我不相信算命。

「我不覺得渺小的人類可以掌控其他人類。」同樣的我也不相信星座、塔羅牌等可以預知或捉摸的工具。

我一手托著下巴,一手食指以單調貧乏的同樣頻率敲擊桌面。

「可是那個老師很準。」一直想推薦我去算命的阿淵呵呵的笑著。

停下了食指,我瞇起眼看他。



我知道幾個關於算命的故事。


譬如有間紅色別墅家的太太,讓一位聽說很靈的算命師算出她老公會外遇,後來她請徵信社果然抓猴成功。

離婚後不曉得她塞了多厚的紅包給那位算命師。


又譬如一位母親,在她兒子考學測前讓位算命師算出了他會落榜第一志願台大,果真他幸運的在考試當天胃痛而失常。

重考後又算出他沒有台大的命,最後他讀了一所鮮少人唸得出名字的私立學校。

折騰了一番,不曉得這是湊巧還是真的很靈。


總之,我是不相信算命。



望著迷信的阿淵,我決定講出自己的算命故事。

「我改過名字。」我正色道,「本來我是單名。」

像是開啟了特別的機關,傻裡傻氣的他眼睛一亮注視我。

「國小的時候我曾經很暴力,我打架、我嗆老師、看不爽的同學都要揍個兩拳。」帶著一絲得意的語氣我說道,「訓導主任遠遠就可以叫出我的名字。」

「王威?」阿淵歪頭呢喃,「原來你以前叫王威。」

「那不是重點。」我繼續說,「因為我的關係,我媽出入學校連警衛都不會攔,挨罵是小事挨打也是小事,任何方法她都試過,卻拿我沒辦法。」

「感覺不出來。」阿淵憨實的說,「你現在是孝子來著。」

「於是我媽去了那間她覺得很靈的算命師那,說是反正再壞也這樣,不算白不算。」

說到這裡,我自嘲的笑了。


「算命師一看到我媽就說,你兒子照顧起來很頭疼吧?」

當時她像汪洋中抓到浮木似的,紅心正中得下巴都要掉下來。

「所以你才改作王郁威喔?」

「嘖,破什麼梗。」我撇了撇嘴說,「我媽著急的問算命師有沒有辦法可以改善,算命師請她寫出我的名字,之後翻一翻他桌上那本命名學再掐指一算,瞇起眼睛只說了兩個字『加郁』。」

「為什麼?」阿淵一臉疑惑。

「有耳朵,會聽話。」我在桌面上比劃出『郁』字。

「所以你就真的轉性變聽話,變成現在的孝子郁威了喔?」

「不是,我不相信算命。」

「可是你真的轉性了欸!」他興致勃勃的說,「改一個那麼娘的名字還那麼神奇。」

我翻了他一個白眼。

「就是因為不相信算命才轉性的,當時看我媽那麼迷信忽然覺得很可悲,為了證明與算命無關我決定不再打架不再罵老師不再進出訓導處,為了證明我是自己改變的。」我訕笑的說著。

「不過,既然你可以乖,為什麼你那時要這麼野啊?」


胸口突然揪了起來,空氣沉默了。


我想起了國小時候媽媽總是在客廳,開著腥色的新聞台一手撐著頭在酒紅色沙發上打盹,遲遲不肯進房睡覺。

直到天亮,同樣的新聞不知道重播了幾次。

對爸爸的印象很模糊,只記得媽說到他就會淚流滿面,說算命師還比他可靠。

「可能很寂寞吧。」我輕聲地說。

「什麼啊?」阿淵不解的。

「只有打架鬧事罵老師,才會有人關心我。」


當我發現自己驕傲的在我媽面前晃著考了滿分的考卷,她眼神空洞的什麼反應也沒有;跟同學打了一架她卻趕來學校教訓我的時候,我也像汪洋中抓到浮木似的。


「噢......」阿淵緩緩的點頭欲言又止。

腦裡又閃過媽媽那哀傷的眼神。


「轉性之後我發憤圖強,國中高中是都是大家口中的第一志願,大學當然也是以台大為目標。」不等他發表感言我接著說。

「欸可是你現在唸的那所叫什麼?」像是想起什麼,阿淵插話問到。

「說了你也沒聽過。」我淡淡的說,「我考學測之前我媽又去找那個算命師,他說台大對我有緣無分。」

「有緣無分?」他詫異大笑,「是在講老婆喔什麼有緣無分!」

「所以我在考試的時候氣到胃痛。」再一個自嘲似的笑,彷彿說的是他人的荒謬故事,「連重考都沒沾到國立邊。」

「太瞎了吧!」阿淵驚訝的說,「那算命師果然很準。」


準嗎?


有時我會有想拿把刀斃了那算命師的念頭。

倘若我媽不曾遇過他,也許現在的我早就是十大傑出青年了。


「希望他下一次算我的時候,不會算到我出現在社會版頭條。」我哈哈大笑。

「蛤?」阿淵皺一臉,「你有時候講話我都聽不懂。」

「不重要啦!」我擺一擺手,「別再跟我推薦什麼算命老師就好了。」

「吼!這個老師真的很靈。」

「幫你改改這個爛命。」見我沒興致,他抓著我的手臂用力的晃著,彷彿當年我晃著滿分的考卷般。



「爛命......」我放空了眼神喃喃的說。

越算命越爛。



我才不相信算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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